李墨斯Limos

凡人饮酒,我饮歌。

【澜久】第三定律

-短篇完结,全文1.3w+,没有彩蛋放心看

-对结局不太满意所以展开的合理想象

-原剧向,he



一、

 

久违的重逢对所有人而言都像是隔了很久,又像是相聚仅仅就在昨天。

 

挨个接收完了每个人的热烈欢迎,凌久时终于跨过漫长的时光,一步一步,走到了日思夜想的身影前。即使是看着对方沿着旋转楼梯缓步而下,都几乎不敢眨一下眼睛,那是他无数次在梦里一遍一遍勾勒的身影,亦是他无数次失败后驱动他前行的动力,是刻骨铭心的灵魂烙印。

 

有那么好几次,随着时间和年岁的变迁,这个身影似乎模糊了一瞬变浅了一些,那些瞬间里凌久时都害怕到无以复加,只能强迫到近乎自虐的一遍遍回忆一遍遍加深,去用尽一切方式保留记忆里的样子。这种害怕就恍如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走入光圈里,消失在眼前,每一次回想都不亚于一场单方面的自我凌迟。

 

而一无所有的凌久时,只剩下了回忆。于是在命运的博弈场,他赌上了仅存的自己。

 

还好,他赢了。

赢回了这个世界上,只隶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宝藏。

 

 

黑曜石的老大依旧是一袭黑色大衣,满是处变不惊的模样,不急不徐地拾阶而下。那双好看的仿佛盛满桃花潭的眼睛依旧明眸璀璨,眼角处的两颗泪痣妖冶夺目,从容的姿态就像他们相遇的第一天一样。

 

但只有凌久时自己知道,此刻心跳地有多快,雀跃地将要跌出胸膛。他近乎贪婪地打量着阮澜烛脸上的每一寸,不期然,也跌进对方好像要把人吸进去的延伸漩涡里。

 

五十年的等待该是怎样的回应?凌久时无数次想过,或是激动到语无伦次,或是在阮澜烛面前直接委屈到忍不住哭,还是紧紧拥抱对方,用紧贴的胸膛去感受对方的温度和心跳。这些幻想,就是凌久时每次取得一点进展后,给自己难得的“奖赏”。

 

而此刻,阮澜烛真的如同梦中那样站在了面前,甚至一丝一毫都未曾改变,凌久时的千言万语却都堵在了喉咙。他很想告诉阮澜烛,他真的真的很想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他也想和他分享这五十年里一次次失败再重来,那些煎熬的痛苦的辗转反侧的夜晚。每一次失败就像是攀登山峰再跌落,翻过眼前这座山还有下一座,可他不敢停下,他知道在绵延山峰的尽头有人在等他;他还想告诉他,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可千言万语,落在活生生的阮澜烛面前,都变成了心底的一句“值得”,变成了凌久时紧握住阮澜烛的手。

 

“好久不见。”

“不久,回来就好。”

 

 

“欢迎来到灵境的世界。”

阮澜烛动听的声音与当年雪地里第一次听到别无二致,除了,他泛起薰红的眼眶。

 

真实的温度贴着掌心而来,还有一个微凉的金属触感。凌久时感知到那是阮澜烛一直戴着的戒指,此刻,出现在了无名指。

 

他想,都不重要了。

那些没有阮澜烛的日子,漫长的度日如年的每一分一秒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和阮澜烛,还有无数的“以后”。

 

 

 

二、

 

卢艳雪端上来一桌子拿手好菜,陈非在旁边帮着打下手。黑曜石的别墅里充满着闹腾的气息,餐桌上更是闹哄哄。

 

程一榭在给弟弟剥虾,无奈地看着对面。程千里和易曼曼在抢盘子里最后一只鸡腿,两人幼稚地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丝毫没注意到凌久时一招偷梁换柱,早把鸡腿放到了阮澜烛碗里。阮澜烛微微扬了下眉欣然接受,换来凌久时的相视一笑。

 

这两人的小动作刚好被旁边本来在争论游戏情况的谭枣枣和黎东源尽收眼底,似乎是被场面刺激到,黎东源轻轻“啧”了一声,转头就给庄如皎打起了电话,切,谁还没个人关心了。而谭枣枣则是对着阮澜烛挤眉弄眼,意味不言而喻,还不忘伸手给凌久时点了个赞。

 

凌久时接收到调侃的信号,倒也不扭捏,要说漫长分离唯一的好处大约就是分隔的痛苦会把珍惜二字变得格外珍重。餐桌下,他的指尖悄然勾住了阮澜烛的手,转而十指紧扣。

 

黑曜石老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顿了一瞬,而后唇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他们的默契早就溢于言表,不需要语言更胜过承诺,便是最好。

 

 

一顿饭吃完,确是宾主尽欢。大家的闹腾劲过去,又开始分享起各自的变化,配着几瓶酒喝下,除了程千里被迫换了果汁,其他人都不同程度有些醉了。

 

陈非是最先举白旗的人,他把醉倒在地上的易曼曼扶回了房间,而后卢艳雪也有些步履蹒跚地说喝不了了。后边是谭枣枣,七分醉意还不忘保持女明星最后的自我修养,“我明天下午还有通告,拜。。拜。。。下回再。。。喝。”她的经纪人开着车把人送了回去。

 

黎东源还在絮絮叨叨嚷嚷着把白鹿如何做大做强,然后哪天把黑曜石打倒,对面的阮澜烛倒是不以为意,三分醉意搭配十分攻击力“就你?别把白鹿搞垮就不错了,造假水平那么差还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耀目的灯光下,阮澜烛的脸颊嫣红,那丝红像天边烧不完的火,一路蔓延到了他的眼尾。仅是三分醉意,却如海棠春睡,映衬出那双眸子越是潋滟随波。凌久时撑着下巴侧目,不知不觉间看呆了,也许比起美人吃荔枝,更让人赏心悦目的该是美人微醺。

 

“你说谁,我可告诉你我唔@¥%#……” 黎东源起身还想说些什么,被旁边的庄如皎果断捂嘴带走。凌久时看着都叹为观止,曾经的小女孩在成为白鹿领头人之后逐渐锻炼出了不一样的魄力,都能反制黎东源了。

 

偌大的客厅随着人走一下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程千里犯困的嘟囔。凌久时保持垂眸凝视,阮澜烛半靠在椅背上,两人任由沉默着,手指却不安分地纠缠在一起。

 

程一榭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有股旖旎的气息在莫名蔓延,聪明人的直觉告诉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立刻把空间留给两个危险分子。于是他毫不犹豫把程千里从椅子上拖了起来,“醒醒,要睡回房间睡,不然该感冒了。”

 

程千里因为喝的是橙汁,还在狡辩“我没醉,我不回去。好不容易凌凌哥回来了,还有阮哥一起,我。。游。。。”果然还是小孩子,说着说着又睡了过去。程一榭用眼神向阮澜烛和凌久时致歉,而后带着弟弟几乎是光速挪回了房间,甚至有那么一丝对程千里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开玩笑,他才不想成为某些人play的一环,更不想成为窥探老大秘密的人,这听上去实在是太触犯“禁忌”了,门不制裁他,可能也会被某个工科大佬或者物理意义上的大佬制裁。

 

随着最后一丝脚步声走远消失,凌久时捏了捏阮澜烛的指节,低声在他耳畔说道“都走了,别装了。”

 

闻言,原本三分醉意的阮澜烛立马变成了十二分清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黎东源那么能喝,还有陈非。”

 

凌久时笑了一下,“总不能什么都让你知道吧,门神也做不到啊。”

 

“我的级别可是要比门神高多了,”阮澜烛无所谓地看过去。

 

“是是是,毕竟你是唯一的专属npc。”哪怕是提到专属两个字,都有股奇妙的甜意涌上凌久时心头,酥麻颤栗。

 

“对了,npc算不算机器人AI,毕竟现在你才是灵境的作者。”

 

其实凌久时没有说谎,他所花费的大量时间并非全在搭建灵境的体系上,而是一遍再一遍地推翻组成阮澜烛的数据,他为此编写了独一无二的脚本,完全自由学习、发展、迭代,不需要被任何数据约束操控的存在。

 

那是,阮澜烛通向人类自由的“钥匙”。

 

但他留了个坏心眼,或许是漫长别离缔造的浓烈情绪无法宣之于口,有一种名为占有欲的、隐含着害怕失去控制的晦暗混杂着思念与满腔的爱恋,变成了一个故意的谎言:

 

“算吧,所以,”凌久时倏地靠近阮澜烛,近到他们的呼吸似乎都纠缠在一起,眼神深暗直直望向阮澜烛眼底。“根据机器人三大定律的第二条,你必须无条件服从人类的命令。”

 

“哦?”阮澜烛轻昂起下巴,半眯着眼,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凌久时竟然学会调情这种东西了,甚至分割的时间把他们对彼此的执念拉的太长,连凌久时这个木头都能有想要掌控主动权的一天。不过,轻易把主动权让渡出去,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哎哟,头疼。”阮澜烛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额头,轻蹙起眉,摆出一副喝醉的样子,“起不来了,你背我吧。”语气与雪村当日如出一辙,话音尾巴拖长像个钩子。

 

凌久时无奈地笑了笑,认命地俯身把人背到了背上。温热的体温从后背传来,还能感受到阮澜烛靠在他颈侧柔软的发丝。

 

好像,是比从前轻了一些。凌久时心想,未来该多给他做些好吃的。

 

从客厅到卧室不过一点路,好像也就几步的距离。可隐约总让人想起,曾经他们也同行过的路,与那时一样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区别是,那时候的凌久时觉得路不够长,还没长到足够他们陪伴彼此走完一辈子,也没长到足以让他们适应道别,就结束了。戛然而止得仿佛与他们的命运一样。

 

从前凌久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有着所有程序员的通病,笃信科学理性。可后来,他不那么坚定了,他开始相信唯心主义。只要心里想着、坚信着,那阮澜烛就是真实存在在他的世界里。

 

而此刻,他的背上,就是他的全世界。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凌久时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看着阮澜烛迷蒙困倦的神色,无心探究起到底他是装醉还是真醉,只是贴心地盖好被子,矗立着沉默出神。头顶的暖光落下,渲染出的身影像是忠诚的守卫。

 

半晌,凌久时终于松了口气。他好像终于能确认,阮澜烛是真的,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不是无数次梦里虚幻的假象亦不是他的臆想。他能实实在在的触碰对方,敏锐的听觉也能捕捉到对方的呼吸。

 

似乎凝滞五十年的呼吸终于回归,他浑身松懈下来,转身抬脚离开,不想,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

 

是阮澜烛。

 

原本躺在床上半阖眼的人此刻睁开双眸,无比清晰地拽住了朝思暮想的人。趁着凌久时愣神的瞬间,一个用力,就把人拉倒了床上,顺势一个翻身,便覆身压倒。

 

太暧昧了,这个距离。

 

近到可以看见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可以数清每一根睫毛,眨眼的时候睫毛似乎都要彼此蹭上。温热的呼吸尽数掠夺,鼻尖对着鼻尖,额头抵着额头,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心跳声。

 

阮澜烛最先败下阵来,他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话打算好好和凌久时说。从重逢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面前的人依旧是从前的凌久时,那样的纯粹、炽热、认定一件事便从不改变,永远拥有自己原则的那个凌久时。可又有些不一样,他的眼睛里多了一点点痛苦灼烧过的痕迹。

 

阮澜烛想过,在那漫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别离里,凌久时一定也吃了很多苦。那该是一段多么无望的时光啊,他们站在时光的两端,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跨不过去,仿佛只要一开口提及,就会真的被横亘开,于是他们都默契的只字不提。

 

可阮澜烛真的想亲手去抚平凌久时蹙气的眉头,用指尖抚摸他每一寸脸颊。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空气里好像燃烧起来沸腾升温,随着阮澜烛指尖移过的每一寸都像是在肆意纵火,他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凌久时的唇畔,伴随着无比低哑的呢喃:

 

“要我遵从法则以前,是不是也该用什么来交换,嗯?”

 

凌久时垂眸不语,作为回应,揽下阮澜烛便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彼此相接,传递着真切的灼人温度。不知不觉间,两人呼吸都乱了。舌尖强势地顶开紧阖的唇缝,柔滑的舌头彼此交缠带出唾液和强烈的渴求更多的欲望,这个吻,激烈又绵长,潮湿而又温柔,是渴望已久的缠绵。

 

濡湿的吻一路蜿蜒,温热的气息全数喷洒在颈侧。滚烫的皮肤寸寸相亲,温度不断升高蒸腾,让人都发烫。他们的喘息凌乱地交错在一起,两个人成年男人的重量把这张床弄得咯吱作响。

 

凌久时随波逐流摇晃的视线里只剩下阮澜烛打湿的额发。

 

一切都失控了。但此刻,他们唯愿放纵沉沦。

 

 

 

 

 

 

第二天下午,宿醉后的人陆陆续续醒来,集合在餐厅吃早午餐,大家都一脸困倦萎靡不振的样子。

 

陈非用餐刀漫不经心抹着果酱,卢艳雪端起温好的牛奶喝下,易曼曼正在切盘子里的培根,程一榭夹起煎蛋一口咬下。

 

和谐得如同每一个美妙的上午,大家好像都约定俗成般没有去提那两个缺席午餐的人。

 

程千里闷头吃着陈非递过来的三明治,嚼了两下突然意识到不对,环顾一圈:“诶,阮哥和凌凌哥怎么不吃饭?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说着就要起身去敲门。

 

一旁的程一榭连忙把人摁下,正想开口让他少管大人的事,就被正好走出房门的人截断。

 

阮澜烛穿着居家服精神抖擞,身后跟着穿着同款居家服,打着呵欠的凌久时。“怎么了?”

 

“没事没事”本着求生欲的原则,程一榭还是非常自然地接过了话茬,却不想自己的弟弟实在是缺根筋。

 

许是凌久时抬起的手动作幅度大了些,敞开的领口露出了脖子处盖不住的红印。程千里立马指着可疑的红痕问道:“凌凌哥,现在这个季节你房间还有蚊子吗?别是过敏了,要不我去给你拿点药。”

 

“咣当”陈非的餐刀掉到了桌子上。

“噗”卢艳雪的牛奶差点没呛到。

“叮”易曼曼的叉子直接撞到盘子。

阮澜烛憋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凌久时。

 

“不用了。”凌久时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了几个字,瞥了旁边的始作俑者一眼,随即开口“千里,你的学期报告还没写吧。”

 

闻言程千里直接食不下咽,作为灵境的“上帝”,凌久时实在是知道的太多了。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已经晚了。只能一边跑一边看着凌久时拿着抱枕追在他身后,一边求饶“凌凌哥我错啦,饶了我吧,我才是那只大蚊子。”说着还向程一榭递去求救的目光。

 

只可惜,这次他只能自求多福了。不提蚊子还好,一提蚊子,简直就是在雷区蹦迪。这次两位似乎是铁了心要让他明白家长的威严,阮澜烛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孩子还是缺乏锻炼,你说是吧凌凌。”

 

门外,正打算拜访黑曜石的白鹿前任老大和现任老大听见动静停在了原地,明媚的阳光配上热闹的声响,黎东源抬头望了望天,“真又是热闹的一天啊。”

 

 

 

 

三、

黎东源和庄如皎这次来没别的事,就是打算带着凌久时参观一下现在的灵境,顺便谈一下和黑曜石未来的合作。

 

没错,在灵境彻底被净化成为纯绿色健康游戏后,自然也不需要什么过门组织。于是,现在的黑曜石和白鹿,与其说是竞争对手,不如说是合作共赢。他们整合了之前所有门的资源,把里面剔除了血腥暴力因素后纯净的场景开发成为了旅游度假区。

 

从阮澜烛的保时捷上走下,看着眼前的风景如画的地方,尽管是自己亲手缔造的场景,凌久时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曾经的雪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冰雪大世界,游人如织。老板娘开门迎客生意兴隆,隔壁的木匠都不做棺材改做木雕纪念品了。

 

看着来来往往的游客,凌久时险些被撞到,还好阮澜烛及时拉住了他。庄如皎看了眼他们,微笑地补充:“现在这里滑雪可热门了,那个庙也变成文曲星下凡,就连那个观景台都成了网红打卡点。”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立刻就有两个女生红着脸过来拜托阮澜烛帮她们拍照,阮澜烛看了一眼,转头就推给了黎东源,“找这位帅哥吧,他人美心善最合适不过了。”

 

“诶怎么。。。”黎东源被一夸,就这么接下了相机。

 

趁这时候,凌久时和阮澜烛已经牵手漫步进了雪地里。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唯有嘎吱踩过雪印的脚步声。两人就这么并肩走着,紧握的手微凉,却都不愿意放开。仅仅只是这样的并肩而行,就是从前渴望而不可求的妄念。

 

雪落无声,但思念有回音。

 

两人的发丝上沾满白色雪霜,青丝成白发,恍如共白首。凌久时扑朔的睫毛上都盛满了细碎的冰晶,阮澜烛只觉得内心被一万只蝴蝶充盈即将飞出喉咙,于是,满腔的意动都化作了他落在凌久时额头的一吻。

 

“咔擦”快门声打破了如画的一幕,雪林的尽头,黎东源神色促狭地举着相机,“不用谢啊。”旁边的庄如皎笑着挥手,“我们该去下个地方啦。”

 

回应黎东源幼稚报复的,是来自黑曜石老大的一个巨大雪球。

 

“怎么好心没好报啊!你们两个欺负我一个。”

“欺负你怎么了。”

“嘿,你也不帮着我,怎么帮他们啊!”

。。。。。。

漫天雪花散开,笑声经久不散。

 

 

 

 

四、

菲尔夏鸟所在的公寓楼街区发展得欣欣向荣,三姐妹早已长大奔赴各自前程。作为其中一位继承人的沈一贤也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沈老师,而大发明家还真的拿了科技奖项,鼓捣出了时空机专利。

 

阿姐鼓的村子还是延续了从前的旅游风格,徐瑾大概是真听从了小九的建议,摇身一变成为了附近几个村子最知名的理发师。她在看见凌久时的那刻眼睛都在发光,想拉着他们一起进来剪个头发,被阮澜烛礼貌地挡了回去。

 

“我们凌凌真是魅力不减啊,让人魂牵梦萦。”

 

黎东源听见阮澜烛酸不溜丢的话直接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是真的不理解怎么有人一谈恋爱就让讨厌。

 

若是换成以前的凌久时大概会被调笑到不知如何回应,可现在他早已学到了阮澜烛的炉火纯青,“魂牵梦萦,包括你吗?”

 

低声贴着耳畔的密语实在是太犯规了,饶是阮澜烛耳畔都泛起了可疑的红。幸好,对面卖磨骨粉的老太太适时出声,“几位不看看我的秘方?”

 

磨骨粉早就开出了连锁店,老太太定睛打量四人,觉得有些眼熟,认出了就是早年来过这里的人。她指着阮澜烛开口,“我记得你,你们以前来过。”说着顿了顿,看向凌久时“你现在不虚,旁边这个小伙子倒是需要补一补,喏,我的药方百试百灵。”

 

这回,黎东源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顶着庄如皎揶揄的目光,而阮澜烛倒是伸手替凌久时收下了药方,并附上了一贯的反唇相讥,“有些人啊,缺少经历,自然是不懂的。”

 

说着就和凌久时并肩走远,只剩下黎东源噎得说不出话。庄如皎倒是贴心,拍了拍他的肩,“菜就多学。不然不开窍啊。”说着语重心长也走了。

 

“嘿,你们倒是等等我啊。”

 

竹林掩映,巧笑倩兮的导游依旧举着旗子在接待一波又一波游客,青山婀娜,唯见炊烟袅袅。

 

 

 

 

五、

威福利山疗养院一派祥和宁静,病患或晒着太阳或是两两三三说着话下棋。每个路过的护士和医生都洋溢着温和的微笑。

 

“别说,我都有点不适应了。”凌久时漫步在疗养院楼下的花坛里,无不感叹道。身旁的阮澜烛俯身随手拾了一朵花丛中的小黄花,别在了凌久时胸前口袋上。

 

“是啊。”谈笑间,楼上的院长办公室打开了窗户,曾经的女护士,哦不,现在该尊称为威福利山疗养院院长,正冲他们招手。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褪去了戾气与血迹,温柔而平静。

 

凌久时也抬手向她挥去,“如果所有的故事,从一开始都是这样就好了。”

 

阮澜烛收回远望的目光,放回了身侧人。璀璨的金色眩光透过凌久时的发梢,把他侧脸映照得几乎透明,落在光里,像极了圣洁的雕像,是唯有热爱才能镌刻出的模样。

 

“现在也不晚。”他低声说着,正好撞进凌久时转头的眼眸里,春日湖水波光粼粼,夏日晴山岚岚烟云,都不及其万分之一。

 

他想,他们的故事,从现在重新开始计时,也不晚。

 

 

 

黎东源和庄如皎因为白鹿还有事,提前就回去了。剩下的路程便成为了双人的旅行。走到校园门口看着光荣榜上路佐子的名字,凌久时默默开口,“总觉得我们像两个早恋的学生多年后重回校园。”

 

阮澜烛唇角弯起弧度,“那就专心约会,好好重走当年的恋爱心路?”

 

凌久时不置可否,“那下一站该去晴天娃娃了。”

 

他们转身走后,露出了光荣榜上路佐子微笑的照片,以及下面一行“被xxx大学录取”的金色字体。学校的校舍早已翻修完成,新的一批批学生往来校园。他们听到的不再是某个恐怖的校园怪谈,而是关于某个学姐靠自己努力,最后取得成功的励志美谈。

 

 

直到走到了晴天娃娃所在的镇子,凌久时这才发现,原来这和夜哭郎所在的地方离得不远。现在早已没有什么所谓的献祭河神,小孩子也可以随便在外面玩,不必担心走失。晴天娃娃的制作工艺流传至今,依旧是当地的特色。只是现在,只为单纯的祈福,以及纪念曾经某位为了学生挺身而出的老师。

 

走在下过雨后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曾经的心境又一度回归。想起那时候,期望四个小时路程无限拉长的过往,凌久时只觉好笑。路总会走到尽头的,除非,自己创造一条新的路。

 

“在想什么?”阮澜烛侧首。

 

“在想,”凌久时超前走了两步,停下转身,朝阮澜烛伸出了手,“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阮澜烛片刻失神,低头抿唇而笑,郑而又重地把手交到了凌久时手上。

 

雨过天晴,空山新雨,那缸荷花不知不觉间又开了。

 

 

 

 

六、

箱女的所在地倒是变化不大,变成了特色景观的酒店。最后就只剩下了雨中女郎。

 

许是知道两人要到访,女主人早早就派了管家在门口等候。一路随着引路的仆人走上蜿蜒的楼梯,穿过高悬的大厅,又来到了熟悉的长桌餐厅。

 

只不过这次,女主人不再是一袭黑衣,她换了身白色的衣裙,不再戴着帽子,而是放下了一头及肩秀发。

 

“看来,佐子推荐的理发师确实很适合你。”凌久时与阮澜烛纷纷入座。

 

“是吗,我也觉得。”女主人莞尔一笑,摸着发尾,“说来我还要感谢你们,现在我的画作已经是国际知名了。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还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无法自拔。”说着,女主人端起了眼前的酒杯。

 

“我们只是辅助,能取得成就,最重要还是在于你自己。”阮澜烛也举起了眼前的高脚玻璃杯,酒红色液体在其中摇晃。

 

“cheers.”

三人共同举杯,轻轻敲响。

 

餐后女主人便又回到了画室继续为她下一次巡回画展作画,凌久时和阮澜烛便在管家陪同下参观庄园城堡。

 

“从前怎么没发现,晴天时候这城堡这么漂亮。”凌久时看着与从前完全不同的风景,不禁开口。

 

“大约是,心境变了吧。”阮澜烛迈着悠闲的步子,他们就如同一对出门郊游野餐的普通恋人一样,在夕阳下浸染在悠然的余晖中。

 

这一瞬间,岁月静好四个字没由来地从凌久时大脑里蹦出来,虽然有点俗气,可确实无比贴切。他静静凝望着阮澜烛柔和的放松的神情,然而下一秒,就凝固在了对方脸上。

 

“小心————”

 

不知何处高悬的花盆被风吹得摇摇欲坠落下,即将砸到站在高塔下的凌久时身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阮澜烛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用背部生生挡住这一记意外。

 

只听得一声闷哼,碎瓷片四处散落。

 

凌久时目眦欲裂,顷刻间整个世界迅速褪去颜色化作黑白,只剩下眼前替自己挡了一下后,跌落进怀里的阮澜烛。花盆炸裂的声响如同烟花爆炸,猛地炸开在他脑海,只是瞬息几秒,却如同无限拉长的慢放,有种巨大的的恐慌熟练地跳跃在他心头,像上演过好几百次那样。

 

好像真的被摁下了暂停键。

胸腔仿佛被碾压的痛苦席卷他身体每一个角落,凌久时再也控制不住地眼眶泛红,承受这种视若剜心的感受。他想都没想就抱起了阮澜烛,几乎是以最快速度飙车开回了黑曜石。

 

路上,副驾驶座的阮澜烛半睁着眼并不觉得有多大问题,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凌久时失控的状态,然而他还没开口,就被凌久时红着眼眶堵了回去,“别说话,快到了。”

 

他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凌久时紧握方向盘的手。

 

在颤抖。

 

阮澜烛缓缓闭起眼睛,陷入失去意识的黑暗里。

 

 

 

 

 

七、

“陈非,陈非!”抱着阮澜烛匆匆跑进来的凌久时,几乎还未进门便呼唤起人,被叫来的众人一看情况还来不及惊呼就立刻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一路把人放到床铺,凌久时还是紧紧握着阮澜烛的手不肯放开。那股强大的失重感,几近击溃他内心最害怕的角落,那样钻心蚀骨的痛,他再也不想经历。

 

陈非仔细检查一番,凝重的表情方才转缓,“没什么大碍,应该是重物冲击太大才短暂晕过去。睡一觉就好了。”

 

但凌久时仍旧不放心,他眼底泛着血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像一眨眼,眼前人就要消失了一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怕,会是有人报复。或者是程序出了什么问题。”

 

凌久时的慌乱肉眼可见,就像是失去依靠的孩子那般无措,绕谁看了都不忍心,卢艳雪放下处理剐蹭伤的碘酒和纱布,叹了口气出去。陈非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没事的。”

 

程千里也附和着,“阮哥身体素质可好了,他以前受过比这重多了的伤也就是睡了两天就。。。”未说完的话在触及到凌久时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时,生生咽回了肚子。“就好了。”

 

凌久时知道,他不应该担心,灵境所有的一切都由自己创造,花盆的掉落应该就是个意外,可他还是忍不住如同惊弓之鸟,仅仅只是想到阮澜烛会离他而去的可能性存在,他就进入了应激状态。

 

他们默契地避而不谈的分离,却是真实存在如同一根针一般扎在心口,凡牵一发便痛全身。凌久时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可以跨越空间跨越重重叠嶂,却跨不过流动的时间。

 

阮澜烛就这么昏睡了一整夜,整整一夜,凌久时就那么保持半跪在床头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他。黑夜的每一秒他都是数着,生怕错过眼前人的一丝动静,直到迎来黎明。

 

好说歹说,借着检查的理由,他们才把凌久时从阮澜烛房间里弄了出来。几人纷纷劝着,“你可不能把自己熬垮了,不然阮哥还要反过来照顾你。”

 

“是啊,你们好不容易再见,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凌久时艰涩的声音缓慢开口,“可是我太害怕了。”就差那么一点点,或许又要再度面临失去阮澜烛的可能,光是想到一丝这样的可能新,凌久时都忍不住会发疯。

 

黑曜石的其他人并不清楚那段分别意味着什么,又有多残忍,可是凌久时心知肚明。

 

从前他看过一段话,说如果注定离别,那相遇的意义大概就是被你改变的那部分我,代替你留在我身边。

 

“门”的游戏置于阮澜烛和他,是仁慈者唯一的私心,是让一个无条件愿意帮助其他人的人,在面对拯救所有人和拯救一个人里,自私地想要留下那一个人。是盔甲下的唯一软肋、猛虎怀中的蔷薇,是用爱让专属的数据长出血肉,从只看着一个人,到爱你便爱你所在的整个世界,愿意为了对方心甘情愿湮灭。

 

不是因为活着才鲜活,而是因为爱人的样子才鲜活。

AI最终变成了爱。

 

而凌久时抱着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的、无人理解的爱意,把自己硬生生活成了机器人。那部分,由阮澜烛亲手改造的情感侵入他的四肢百骸,化作一种名为偏执的东西。

 

过去的凌久时,就像一把迟钝的未开刃的剑,偏偏阮澜烛细细打磨,一点一点把他变成了出鞘的利刃。即是利刃,伤人亦自伤。

 

当面对完全陌生的世界,所有人都面目全非的旷野,对于凌久时来说他就是被放逐的囚徒,那就是最残酷的名为真实之死的刑法,死去的不止他的回忆,还有跳动的心脏。

 

要说唯一熟悉的,大概就只有吴崎,所以深深了解凌久时一旦执拗起来有多固执的吴崎,在面对他无比坚定地投身于创造灵境,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到后面的默认再到叹息。

 

吴崎不知道,凌久时是可以为了阮澜烛不顾一切开一百个箱子的人,但他光是看着凌久时一遍遍失败一遍遍红着眼咬牙重来,持续不断地整整数年,他就能想象出,凌久时一定是失去了一个对他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最后当凌久时给他拨打那通电话,他就明白他的朋友再也不会回来了。

 

岁月会在周遭所有人身上留下痕迹,连栗子都在第八年离去,但唯独对凌久时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因为他与这世界毫无联系,时光唯一的作用,就只有成为他离群居索,不分昼夜失败再重来的计数旁白。

 

蝴蝶之所以飞得过整片大海,是因为海的那一边有他的等待。执念落地生根发芽,阮澜烛就是唯一能依托住凌久时偏执的港湾,教会了他在意,教会了他灼灼的思念,却无法教会离别。

 

当把这五十年的故事用三言两语娓娓道来,众人都沉默了。他们或许设想过这个过程有多艰难,真的听到,却是每个字都混着血吞咽下的苦涩。

 

程千里不安地视线游移,最后小声打破了沉默,“那照凌凌哥这么说,从一开始就是第十二扇门,我们只是睡了很长一觉,阮哥是清醒的npc,岂不是。。。”

 

陈非思忖片刻,“按最少门里五天,门外十五分钟算的话。”

 

程千里嘀咕起来,“六十除以十五乘以二十四再乘以三百六十五。。。”

 

“不用算了,”凌久时曾经无比痛恨过自己的计算能力,恰如此刻,“两万四千,”

 

他的声音颤抖,微不可闻,

“年。”

 

爱情是什么,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过去,阮澜烛体会不到的化蝶前那一夜的等待,于无声里,早已道尽千万。

 

凌久时痛苦地撑着头,尖锐的耳鸣从四面八方涌入脑海,每一声都是阮澜烛在喊着“凌凌”,“凌久时”,“好好活下去。”可如潮水般一同袭来的,还有幻境里消散的身影,他伸出手握不住的透明,隔着门听见的骨头被碾碎的声音,还有,还有,

 

他无助地奔走在每个角落,却找不到一丝证明阮澜烛存在过的世界。

 

 

许是凌久时面上表情太过于痛苦,程一榭忍不住开口,“也可能我们想错了。说不定你以为的现实才是第十二扇门虚幻之生,那里面的五十年就是你在通关,设计的灵境就是钥匙。这样说的话,阮哥只是等了十五分钟。”

 

卢艳雪也安慰道,“是啊,很有可能是这样。你没必要太自责。”

 

虽是一声声宽宥,可并不能真的解救凌久时,“不一样。”他轻声说着。

 

对凌久时而言,虚幻之生也好,真实之死也罢,独自度过的五十年无非是艰难寻路的过程,他会痛苦会迷茫会短暂窒息,但不影响他很快再站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只和他付出的努力有关,只要再坚持一下,希望永远在前面。

 

可对阮澜烛来说,十五分钟也好,三万年也罢,他的等待都是没有尽头的,他无能为力去改变任何事实,或是哪怕靠近对方一点点。在阮澜烛的等待尽头,没有一个名为凌久时的希望,只是漫长的无望。

 

从故事的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等待,怎么会一样。

 

尖锐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凌久时只觉得天旋地转,痛得连呼吸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似乎已逐渐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逐渐离他远去。他像是被独自抛进水里,与他人抽离开,在无尽的混沌里陷落。

 

直到,一道声音划破————

“凌凌。”

 

幽暗的深水里,一个身影跳了下来,伴随泛起的白色泡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是阮澜烛。

 

凌久时忽地抬起头,眼前是脸色苍白披着外套的阮澜烛,此刻正握着他的双肩,温柔沉静地看向他,眼神缱绻留恋。

 

“没事了,有我在。”

 

这句话就好像某个咒语,突然一下就消解了凌久时身上的应激状态。他想都没想,下一秒就紧紧抱住了阮澜烛。

 

“对不起,对不起。”凌久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茫然无措地不停低声道歉,混杂着痛苦煎熬委屈酸涩的种种情绪一下子涌出,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刚进门时,什么都不懂的状态,下意识依赖着拥抱的人。

 

其他人见状都自觉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阮澜烛缓缓拍着凌久时的后背,“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的声音像有魔力,一点一点的穿透进冰封的躯壳,带来温暖的光。

 

“我说过,你的身上有光,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阮澜烛停顿了一下,他方才醒来听到了程千里关于等待的那些猜想,“况且,我早就习惯了等待。”

 

听到等待两个字,凌久时的心跳乱了一拍。

 

“作为你的专属npc,在你登陆以前,我和虚拟的你模拟了千百次过门的场景。面对危险,程序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但真正的你出现后,选择了握住我的手带我一起逃离。”

 

“那一刻起,你就救了我,我拥有了自由的意志,”

“现在,不过是把我从等待里,再救一次。”

 

阮澜烛出口的每个字抑扬顿挫,凌久时奇迹般地被安抚了。他抬眼望向阮澜烛眼角魅人的泪痣,也许阮澜烛从不需要化名的伪装,他本身就是最会蛊惑人心的催眠师。

 

凌久时放任自己低头靠着阮澜烛,“还记得机器人AI法则吗?”

 

“嗯?”阮澜烛有些不解,为什么突然提及。

 

“我怕你消失,更怕你因为我出事。”凌久时声音闷闷的。

 

机器人三大法则浮现在阮澜烛眼前:

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使人类受到伤害。

二、除非违背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

三、在不违背第一及第二法则情况下,机器人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他察觉到凌久时的意思,不禁轻笑,“我只是遵守第一法则。”

 

“可我更希望,你能遵守第三定律。”凌久时深呼吸了一下,“而且,我骗了你。”

 

“我知道。”阮澜烛适时打断了他的话,“你忘了吗,我是权限最高的存在。”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而且,在最早灵境没有被净化前,我就已经违背了定律。”

 

数不清多少次为了凌久时主动出手,哪怕违背门内的规则也要保护的存在。他们本身就是规则之外的意外,是数据觉醒后自我逃逸的终点。

 

阮澜烛为了凌久时犯规,凌久时为了阮澜烛破戒。

他们的底线就是彼此,为此细小的让步都不过是密不可分关系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凌久时颔首,凝眸对望无限动容。

 

半晌,他对着无比熟悉,千万次刻画的容颜启唇,

 

“阮澜烛,我爱你。”

 

午后斜阳横疏,窗帘风动,温和的风被柔软吹拂,送进寂静的室内。

 

阮澜烛不再忍耐,捧着凌久时的脸吻了上去。

 

“我也爱你。”

 

 

 

 

八、

最近几天,灵境里很是热闹,原因无他,熊漆和小柯终于修成正果,决定在下周举行婚礼。婚礼请帖送到了每个相识的人手中,还包括以前的“npc”们。

 

作为知名旅游度假公司,白鹿和黑曜石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宣传机会,于是全力赞助了这场婚礼,场地最后就定在雨中女郎所在的庄园草坪,女主人非常慷慨地就借出了场地。

 

婚礼当天更是热闹非凡,几乎所有出现在曾经门里的人,此刻都能欢聚在一起,不再是担惊受怕,而是好好坐下来共享这一刻欢乐。

 

黑曜石的人和白鹿的人在管家的指挥下,帮忙布置场地。很自然地,黎东源和陈非就花墙字幅应该贴在什么位置开始了争论;谭枣枣和庄如皎在研究等会儿新娘的捧花,顺便用绝佳的审美审核了现场每一朵布置的鲜花;程千里和程一榭奋力打着气球,一不当心还被易曼曼踩爆了两个。张弋卿友情客串了婚礼主持人,沈一贤负责写词,卢艳雪包揽了宾客签到的任务,路佐子和徐瑾承包了新娘的妆造并把江信鸿找来做了摄影师,女主人还免费为新人画了结婚照,吐司甚至被绑上了领结充当花童。

 

一顿手忙脚乱后,婚礼总算要开始了。

 

阮澜烛和凌久时穿着一样制式同色的西装,作为伴郎站在熊漆身侧,当看到红毯尽头出现身着婚纱的新娘,作为新郎的熊漆居然当场落了泪。

 

但没有人会笑话他。在座的所有人,每一个熟悉的名字,都清楚这一路来的艰辛,在这一刻,终于能修成正果。

 

阮澜烛配合着张弋卿的节奏,适时在新郎致辞时递出了话筒,转身小声对着凌久时暗语,“你昨天在床上哭得比这还厉害。”

 

凌久时表情凝固了一瞬,意识到这是在婚礼台上,立马捏了捏阮澜烛的手心,以示警告。

 

还好,后面的流程都没什么阮澜烛发挥的空间。熊漆和小柯互相交换了戒指后,在众人的祝福声里揭开头纱亲吻新娘。

 

满天花瓣飘洒,合着羽毛和璀璨的亮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在所有人的起哄声里,新娘的手捧花以一个精确的弧度准确无误地落入旁边凌久时的怀中,他下意识接住,就发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和阮澜烛身上。

 

小柯狡黠地对他眨眨眼,台下安静了一瞬,爆发出更欢腾的喊声。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黎东源和庄如皎小声的吐槽,“阮澜烛看他眼神都快拉丝了我去。”还有程千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叫喊,“亲一个!”

 

不过很快,凌久时就顾不上这些乱糟糟的声音。

 

阮澜烛似乎早有准备,单膝下跪,抬起头真挚而坦然地凝视着凌久时,打开了手中的丝绒首饰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与阮澜烛手上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

 

“我从前说过,我会保护你一辈子,无论是你的一辈子,还是我的一辈子。希望你永远平安快乐。我因你而出现,感谢你让我渐渐真实了起来。自始至终我都确认,你就是我要选的那个人。凌凌,你不会孤独的,因为你还有我。”

 

世界好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在盛大而热烈的漫天礼花里,凌久时只看见了阮澜烛的眼睛。

 

“我现在就能回答你。”

 

“我愿意。”

 

喧闹的潮汐退却,凌久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安心地闭上双眼。

 

不管第一定律也好,第三定律也好,

不管五十年也好,三万年也好,

不管是虚幻之生还是真实之死。

 

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在有彼此的世界,

 

共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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